橘子香蕉苹果梨

忆起【沈巍X罗浮生】（短篇一发完）

01.

沈巍是个很无趣的人，罗浮生一直这么觉得。

作为一个985大学的教授，他的生活三点一线，规律得近乎单调，学校，咖啡厅，还有家。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十四年，热恋期的新鲜劲早已过去，像是爆浆了的蛋糕冷却下来，一点点被时间的热度烤化，糖分流走了，最后只剩下一杯不咸不淡的白开水。

他被闹钟吵醒，烦躁地嘟囔几声：“把声儿关了呀。”他揉揉眼睛翻了个身，过了五秒才想起来沈巍被科研组的老教授一通电话叫到了西北的村落做调研，前天刚走，说是周三才回。罗浮生鼓着腮帮子叹了一大口气，眼睛往上一翻，看着自己额前的卷毛扬起来，后知后觉地挤着一只眼睛伸懒腰，骨节里传出轻微的拉伸响声——他伸得太长了，脚脖子从棉被里漏出去，接触到一片凉意。罗浮生嘶了一声，噌得一下又缩回去了，揉揉自己的头发傻乐起来，撑着胳膊起床，捞过手机。

2019年12月31日，6：30。

手机主屏上早就铺满了一堆app的推送，主题无外乎是跨年，罗浮生的目光在“烟火，酒吧，烤肉店，和你的ta共度跨年时光”的大标题上凝了三秒，撇撇嘴，手指头往左一划拉，果断点了个删除，心里盘算着晚上有谁能陪他一块儿出去撸串喝酒——有伴儿的肯定不行，得找单身的。

关键也得找得着。

罗浮生在脑子里大概回想了一遍亲朋好友，毫不意外地得到了结果——没有结果。

孤家寡人呐，罗浮生在心里哀叹。

手机突兀地响起来，他垂下眼，拇指在那个白色的闪亮的“巍”字上划过去，抿了一下唇，划下接听键，“喂，起啦。”他懒洋洋道，身体放松往后一靠，一只手后仰摸了一把头毛，那头沈巍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显然是已经醒来许久：“今天起得很早。”“嗯哼，怎么？表扬表扬我？”罗浮生歪了一下眉毛，声音含了几分笑进去，耳朵尖儿动了动：“你那边风怎么这么大啊？去哪儿了？”“今天进山，有一组样本需要采集，我现在在车上，开了点窗户。”“这么早？”罗浮生大惊，不满地瞪圆眼睛，“你们学校怎么没点人道主义精神啊？这才几点就让往山里跑啊？十二月这么冷，冻感冒了怎么办呀？啊？山里安不安全？万一你们再碰上狼啊熊瞎子，诶要不我......”

 

“好了，浮生。”沈巍温声打断他，罗浮生剩下的话跟果冻似的在舌根子上存不住，晃悠悠地出溜下去，滑过喉管，砰咚一声掉进了肚子里。

 

要不我去找你呗。

 

罗浮生蜷着手指头揪了一下被罩子，仰着脖子靠在床头往天花板上看：“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啊，实验任务做完了就回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周三。”“那到时候我去接你，出地铁站给我打电话。”“到时候再说吧，我回来可能会很晚，晚上冷，你就别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沈巍说话依旧那般温温和和，透过听筒，罗浮生听见了一阵窸窣的响动，是纸张磨蹭过衣料的声音，年轻学生的问话很轻，但是被沈巍回绝了：“抱歉，请等一下，我这里......”“啊，教授对不起。”学生尴尬地回道。

 

“你有事儿啊？那挂了呗，别让人学生等急了。”

“好。”沈巍停了一会儿笑道：“你是不是还在赖床？快点起来了，一会儿又吃不了早餐。”

“嘁，人不在我身边，对我的行踪倒是知道的清楚。”罗浮生撇嘴，“大不了我到店里吃，咖啡三明治。”“早上还是喝点粥好，保护胃。还有，记得穿厚点，羽绒服我已经拿出来了，就在衣柜里挂着。”“哪儿那么麻烦，我穿夹克就行......”“不行，忘了你去年着凉了？”

 

“嘁。”罗浮生都能想象得到他皱眉头抿唇的样子，舌头一吐眼睛一挤就想做鬼脸，一想沈巍不在又给放下了——“啰里吧嗦的，就你操心。”

 

“因为你不让我省心。”

“哟？”罗浮生挑挑眉乐起来，摇头晃脑，被子里头的脚趾头蜷着扒拉被子：“会反驳了呀？不错不错有进步，给你鼓掌嗷。”他鼓着嘴吐了一大口气儿，“啪啪啪啪啪啪——”

“别贫嘴啦，出门的时候记得穿厚点。”

 

“好。”

“嗯，那我挂了。”

“诶等等。”罗浮生叫住他，眼珠子转了一圈：“真的不让我去接啊？”

 

“不用。”

 

罗浮生拿着手机，屏幕上已经切回了主屏幕的画面，他捏着这小平板，往上一抛，轻巧地接住，被子一掀爬起来。

 

拉开衣柜，果然是一套白棉袄，雪白，长款，帽子挺大，罗浮生嫌弃得很，将衣架子往旁边儿一拨，撅着屁股去翻自个儿的皮夹克——沈巍就是防着他不听话，早就给收到了衣柜最里头，罗浮生顶着一头乱毛，气得舔后槽牙，无可奈何地一把拉下羽绒服。

 

今儿晚点去咖啡厅好了，他这么想着，点开罗诚的微信敲通知。

 

他哼着歌儿趿拉着一对儿棉拖鞋在灶台前面用电饭锅温小米稀饭，给自己摊了三个鸡蛋饼，又拿了橱柜里的豆瓣酱。

跟着沈巍住这么多年，他做饭的水平终于从炸厨房到能把东西做熟到现在能给自己糊弄一顿饭饿不死的程度，只不过仅限于熬粥和摊鸡蛋饼，再复杂点的中餐还是一窍不通。

 

罗浮生端着饼子往餐桌上坐，勾着身子，“咔嚓——”一张拍摄下来。

 

“早餐！[比耶]”

他捏着筷子给自己塞成一个大仓鼠，吧唧吧唧吃得很满足，过了几分钟果然有提醒被点了赞——一下五六个，罗浮生点开瞧，他爹的，他爹对象的，洪澜的，林启凯的，罗诚的......

 

罗浮生将手机扔到桌上，闷头吃饭。

 

02.

七点半，VC咖啡厅照常开业。门面不算大，开在龙城大学一附中对面，花体烫金的大字，“V”字右边收笔的地方画了一个自然而然的小爱心，小小红红像个小桃子，信手而作。罗浮生裹着大棉袄进屋，屋里已经生了暖，空调开着，罗诚挽着袖子在那儿擦桌子。

 

“哥，哟，咋穿成这样啊？”罗诚看见罗浮生就噗嗤一乐，罗浮生冲他翻了个白眼，手一伸一巴掌盖在他后脑勺上：“老子保暖不行啊？今儿最低气温三度。”“嘁，您上回零下还穿着皮夹克带我去飙车呢，我穿冲锋衣你还说我菜。”罗诚很不服气，捏着抹布就往罗浮生身前蹭，被他一只手挡开：“别别别，你离我远点，远远儿的，看着没——”他摸摸自己被裹得给大米其林玩偶似的胳膊：“雪白，你要是敢给我蹭上你那黑爪子，看我不揍你。”

“哦。”罗诚挑着抹布脚步一旋转身，“别以为我不知道谁叫你这么穿的。”“你小子，少跟我在这儿贫。”罗诚贱兮兮地冲罗浮生乐，罗浮生叉着腰，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嘣儿：“赶紧的，开张，干活儿。”

 

咖啡厅开在学校对面，做的自然就是学生的生意，考虑到学生属于无收入群体，罗浮生没把价格定太高，供应的东西也就是一些小甜品，卡布奇诺，奶茶之类的，还有一些简单的西餐。

 

如今正是跨年夜，网购跨年蛋糕的人不少，罗浮生一头进了操作间就开始忙活，打鸡蛋，煮牛奶，挤奶油，一直忙到大下午，一个个成品被他从操作间端出来，他踩着七点十分的钟点走出来，正好听见对面龙高的下课铃——要上晚自习了。

 

窗外黑漆漆的泼了墨，罗浮生将自己的厨师帽抹下来，抓在手里扇风，屋里还是热得很，罗浮生站起身，将门开了半扇，一个毛脑袋从这时候突然从他胳膊底下钻出来———“还营业吗？我要买蛋糕！”

 

屋外面的天气真挺冷，罗浮生退开一步一低头，乐了：“小孩儿，你cos的谁啊这是？”

 

来人明明是个学生模样，脸上却抹着一层厚重的油彩，看不清眉眼，十分非常无敌......行为艺术。

那人撇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十分灵巧地从他腰际钻过去，直奔前台，罗浮生挑挑眉。

“你好，我要一个芝士蛋糕。”

 

“十块钱。”罗诚在前台，趴在上头看着这小孩儿也是饶有兴味，小孩儿一下愣住了，抿了抿嘴，手指头贴着裤缝磨蹭了一会儿：“我......我.....”

 

“哥哥......”

 

罗浮生笑开了，“哟，这儿怎么还有一个啊？”

这孩子看起来比少年更小一些，一个大章鱼趴在脑袋上，鼻头红红的，扒着玻璃门往里瞅，那少年转过头瞧瞧妹妹，又转回来看看玻璃展柜里的蛋糕：“我只有八块钱。”他摸了摸兜，掏出来四张钞票，一张五块的三张一块的。

“这年头......”罗诚绷不住笑。

 

罗浮生摸了摸下巴，“行啦，你下班，这俩小顾客今天我招待。”

 

 

“好吃吗？”

 

“好吃。”

 

小女孩吧唧着嘴吃得满足，她身边的哥哥抿着嘴一言不发也不动。

“我只有八块钱。”男孩突然说。

“我知道啊，你刚刚说过了。”罗浮生笑眯眯地站起来，去操作间的牛奶壶里倒了两杯热牛奶，觉得小孩儿应该喜欢甜的就又加了点白糖进去，往俩小孩面前一放：“喝了，热的，吃饱喝足赶紧回家。”

 

“我不回去，我要去马戏团。”

 

得，还是个叛逆少年。

 

罗浮生觉得这小孩儿有意思的很，索性胳膊一叠下巴趴在手背上笑：“怎么不回去？考砸了怕爹妈打？”

 

“我长大要当一个马戏团演员，还要学哑剧，但我爸妈都不同意。我想......带着我妹妹一起走，让她做我的第一个观众。”

 

小女孩已经喝完了牛奶，嘴边留了一圈奶胡子，“嗯！”

 

“你今年多大？”

 

“九岁。”

“你妹妹呢？”

“五岁。”

 

梦和勇敢编织而成的年纪，觉得自己世界第一牛逼，什么都敢做，却苦于总是有人阻拦的年纪。

 

罗浮生轻轻一笑，想起来高中的时候跑到学校外头去飙车，回去被父亲好一阵训斥，他耷拉着耳朵和脑袋嘿嘿笑，结果第二天就作死发了烧，头晕脑胀地坐在教室缩成团儿，沈巍从寝室抱来了自己的羽绒服，稳稳当当地将他裹住。

 

那羽绒服上带着一股很浓的洗衣液香，应该是刚刚洗过不久。这股味道在罗浮生晕乎乎的脑子里发酵，盘踞，他悄摸儿着将手指头缩进衣服袖子里，往沈巍肩膀上一歪，睡得昏过去。醒来的时候在宿舍，沈巍在床边上端着一杯热牛奶，“下次你再因为乱跑出去发烧，我才懒得管你。”

罗浮生哼哼唧唧，屁股一挪一挪的蹭过去，蛮不讲理地将沈巍拦腰抱住，对方一只手捏着杯子，一只手放下来摸他的头，手掌贴着脖颈，手指头穿过发丝，蹭蹭他的太阳穴。

 

“那件羽绒服送给你，入冬以后就把它拿出来挂上。”沈巍好像低下了头，罗浮生的脑袋抵着他的肚子，耳朵红烫烫的，沈巍的呼吸好像随着话音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快点回家，现在你才多大？有工作吗？有钱吗？保护得了你妹妹吗？现在小孩儿这么不让人省心。”罗浮生瞪圆眼睛。

 

“我会有的！我......我......”

“你什么你，连一个蛋糕都付不起——”罗浮生挑笑道，小孩儿让他说得直咬牙，眼圈都红了。

 

“行啦，梦想要有。”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但是梦想，也要在有了实力以后再去追，不然，那也只能是你小脑袋瓜里的幻想。”

 

他屈起指关节做出要敲小孩儿脑袋的动作，小男孩吓得闭紧了眼——

 

“嘿！”

 

罗浮生哈哈大笑，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冲小孩儿打了个响指：“警察叔叔马上来，送你们回家。”

 

“蛋糕的钱.....你给我们吃的是巧克力蛋糕......”

小孩儿喊他。

 

“不要钱，算你陪我聊天的报酬。”

 

“那不行，这些先给你，明天我就来把钱还你——-明天你这儿不会倒闭吧？”

 

“怎么说话呢？”罗浮生佯怒道，“这咖啡厅，你登上世界舞台了，也在，对了，这件衣服给你。”罗浮生拿过那件雪白的羽绒服。

 

 

03.

 

罗浮生觉得自己真是个五好青年。

 他将那一对小兄妹交由警察叔叔，顺带手把门前的牌子翻了个个儿，“营业中”变成了“休息中”，落锁。

 

屋里又静下来。

 

已经十点了，他打算今天在这儿过夜。

 

朋友圈动态非常丰富，大部分都是一些年终总结，他因为送蛋糕加了的一些大学生老早就做好了跨年的准备，捏着他赠送的“2020”的蜡烛傻乐。在家的也都摆好了饭桌，大鱼大肉免不了，冯豆子家里还专门给他爸爱喝的二锅头放了张特写，井然晒了一张日本的雪，雪地中间一个小雪人，小雪人边上站着裹着红围巾的小画家。

 

包括他爸，都和对象跑海南过冬了，笑眯眯地晒了好几盘饺子：“跨年快乐。”

 

罗浮生一看就乐，贱兮兮地在底下评论：“好看的都是迟叔包的，奇奇怪怪的都是您包的。”

 

过了两秒来了提醒，他爸发了他一个“发怒”的表情，紧接着电话就打过来。

 

“嘛呀？”罗浮生懒洋洋地站起来，“我等巍巍切水果呢。”

 

“少骗我。”他爸直接拆穿，“他如果在，你还有空给朋友圈点赞？小巍是不是没在家？”

 

罗浮生挠挠脸，不想承认心里有点矫情地发酸：“他跟实验数据跨年去了，哪儿顾得上我？”“哟，小霸王还委屈上了？”“您怎么这样啊？您那儿和和美美就嘲笑儿子我孤家寡人？”罗浮生急道，站起身来跟蚂蚁热锅似的转圈儿，“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强健明天下不来床！拜拜！”

 

“哎你......”他爸的声音被强势掐断。

 

罗浮生吐了口气，拨通沈巍的电话号。

 

果然没人接。

 

“你住山里算了，跟猴子熊瞎子一块跨年去。”

罗浮生撇着嘴咬牙切齿，干脆利落地关手机，跑到后边儿的小隔间里睡觉。

 

04.

 

他心里有事儿，总也睡不实，迷迷糊糊了一个多小时，睁眼一看，11:49。

 

31号怎么这么难走，罗浮生在心里不住地吐槽，撑着身体爬起来，这一起来吓一跳。

 

门缝外边儿隐隐约约闪了光。

 

罗浮生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还故意猫着腰放轻脚步。撅着屁股一点点往外挪——擀面杖就在操作间里。

 

罗浮生感觉自己睡迷糊了。

 

沈巍坐在操作间里嗦面条。

 

对方显然比他清醒，反应很快，转过头冲他笑，“浮生。”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回来也不和我说，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罗浮生的反应出乎沈巍的意料，他红着眼睛，嘴里连珠炮似的蹦字，步子迈得很快，撞开操作室的门：“早上我说我要去接你，你也不让。”

 

沈巍站起来，很不知所措，他一不知道怎么办就会眨眼，眨得频率很快，脖子上的红蔓延蔓延一直到耳朵尖，“浮生。”他抿了抿唇，眉毛在罗浮生的眼里皱起来，很严肃的样子，站起来握罗浮生的手，被他甩开：“别动我。”

 

沈巍乖乖放手。

 

罗浮生舔舔后槽牙笑道：“舍得从山里回来了？怎么没住山里呢？明儿再回，省的冷，一个跨年夜嘛，我自己一个人过也没啥。”

 

“我知道......所以我......我先回了家，发现你不在，我就来了这儿。”

 

“哟。”罗浮生摸着下巴冲他乐。

 

“我们聊聊好不好？”过了一会儿，罗浮生盯着自己的脚背道。

 

04.

 

“我今儿穿羽绒服来的，够听话吧？”罗浮生笑道，面对着椅背骑在椅子上，两只胳膊往上一搁，叠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巍皱起眉。

 

“我把它送给一对小天使了。”罗浮生两只手伸开，双掌合十，十指交扣之后又松开，食指翘起来，蹭蹭另一只手的手背。

 

“你......”

 

“刚刚和他们聊天，我想起高中时候的事儿了，就你送我衣服那次。”罗浮生低声道，眼睛直直地望进沈巍心里，带着光，“我觉得那时候真好，你和我离得那么近，我一转头就能看见你，一伸手就能抱你。”

 

“现在你太忙了，和你打个电话都难。”

 

“今天早上我说想去接你，是因为我想早点见到你，早点能抱抱你。”

 

“我想陪一陪你，也想让你陪一陪我。”

 

罗浮生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脸烧了似的烫起来，他抱着脑袋趴下去，脸埋在胳膊里头，“大晚上的人矫情，别搭理我。”他闷着声音，在黑暗里咬住了自己睡衣的袖子，懊恼又羞窘。

 

“浮生，我很抱歉。”

那头沈巍的声音很低沉，罗浮生睁开酸涩的眼，从缝隙里看见他叠在两个膝盖上的手，指甲盖里有点发白，是用了力的。

 

然后衣料摩擦，是沈巍起了身，“浮生，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罗浮生坐在沈巍腿上，像个大型的玩偶熊，他将胳膊圈在他脖子上，久违的拥抱让他皮肤的每个毛孔都像是打开了那样，呼吸沈巍身上的味道。

 

沈巍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微微侧过头去吻他的耳朵：“我很抱歉，自作主张地做决定，总让你难受。”罗浮生一头卷毛抖了抖，但是人没说话，脖子后面的皮肉热腾腾地开始泛起嫣红。

 

沈巍的吻覆上去，激得罗浮生一激灵。

 

“对于这方面，我确实掌握的太少，察觉不到你的心情。”“我又不是小姑娘，敏感成那样，心思还得让你猜。”罗浮生噗嗤一乐，被他吻得眯起眼睛来，“痒死了。”

 

“我的工作枯燥又费时，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些更有趣的东西。”沈巍听见他笑，情绪也是一松，眉眼温柔下来，罗浮生看着他的眉毛松开的过程，眼珠一转，勾着他的镜框一翘手指头，眼镜让他给扒下来了，长长密密的睫毛刷在他指腹上。

 

“啧，小爷看上的人，就是好看。”

罗浮生笑眯眯的，捏着沈巍的下巴，像流里流气的不良少年———

 

无论过去多久，罗浮生身上都有这种少年气。

 

让沈巍向往的，着迷的，想一直珍藏的。

 

“我很无趣，也不会表达，但是我还是希望你知道。”

 

“谢谢你愿意喜欢我，愿意陪着我，我爱你。”

 

沈巍不擅长说这个，罗浮生也不擅长听，一时之间俩人都闹了个大红脸，罗浮生喉咙里发出憋笑的声音，他绷着嘴，侧过头下意识的摸摸后脑勺，沈巍一直在眨眼，耳朵红透了。

 

“至于吗？弄的跟我绿了你似的。喜欢谁是我的权利，还用不着你谢我。”

罗浮生嘟囔，大猫似的趴回沈巍肩膀上。

 

沈巍摇着头笑，在他脸上揉了一把，罗浮生哼哼唧唧，一只手却抬起来，灵活地搭上他的扣子，舔了舔后槽牙笑道：“我要拆我的新年礼物。”

 

沈巍随着他，抱着他站起来，罗浮生挑着眉，勾着沈巍的脖子亲上去，牙尖里冒起浸笑的气音：“呐，沈教授好配合，难得难得。”

 

“我犯了错，自当补过。”沈巍蹭蹭罗浮生的额头。

 

 

“我会学着更细心一点，或者说......”

沈巍有点儿羞窘，低着头，罗浮生看见他滚动的喉结：“更浪漫一点。”

 

“嘁。”罗浮生满眼都是笑，手指蹭了蹭沈巍的脖子。

 

“别担心我越走越远，你追不上我。”

 

“没那个必要。”沈巍捏住罗浮生的睡衣，一只手将他的手掌拉下来，“你在我这里。”

 

左胸口温热。

 

“一点多了。”罗浮生突然笑道。

 

“新年快乐。”

 

沈巍的吻落下来，如火。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