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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鸡毛08【迟瑞X罗勤耕】

两个人住在一起，没点磕磕碰碰倒也不现实。

罗浮生已经五岁，再过一年就要上小学，迟瑞公司里和他差不多年岁的有孩子的同事都已经在找一些英语奥数甚至钢琴绘画之类的辅导班，如今小孩儿的学前教育早就被列到了所谓的“起跑线”范围，竞争激烈，早点着手准备心里早有数。

 

这是迟瑞对面的一个做妈妈的同事和他传授的经验，还十分贴心地赠送了一张她收在包里的宣传单：英才教育——值得信赖的品牌！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下面是一大片各种各样的课程。

迟瑞心中认同，但又想到家里那人对于辅导班的抵触心理，蹙蹙眉，轻轻叹口气，将宣传单给收在了包里，打算回家再与罗勤耕细聊。

 

他踩着七点钟的夜色开门，屋里暖意融融，罗勤耕换了身家居服，腰上系着围裙站在灶台边搅勺子，锅里冒着热气，罗勤耕将勺子拿起来，抵在唇边抿了一口，又长了一些白糖进去。

罗浮生坐在沙发前头看电视，金鹰卡通频道，迟瑞勾着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左侧打着四个蓝色的花体字——数码宝贝。

 

小孩儿在沙发上边蹦边看，看见迟瑞进来眼睛一亮，小手一撑下去蹬着腿儿跑到门前，张着手要迟瑞抱：“爸爸！有没有好吃的！”迟瑞哭笑不得，将外套脱了挂在门边的衣架上，弯下腰卡住小孩儿腋下将他抱起来亲亲脸：“小馋猫，就知道吃，看见没，你爸正做饭呢。”

罗浮生眨眨眼，不死心地小狗似的在迟瑞身上闻闻，最后真的一无所获，才不情不愿地扁扁嘴：“真的没有……”“真的没有。”迟瑞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往灶台边上走，另一只手捏捏他的鼻子。罗浮生冲迟瑞做鬼脸，罗勤耕转过身，将盛好的粥往餐桌上端，“洗洗手吃饭，闹什么闹。”迟瑞和罗浮生对视一眼都笑开了，“生生洗不洗手？”“洗！”“走。”

 

三菜一汤，红烧鸡翅，西芹炒虾仁和番茄西葫芦，主食是馒头，大米稀饭。

因为地域差异的原因，从前罗勤耕是不怎么吃馒头的，毕竟南方的主食以米饭居多，但如今受迟瑞的影响，他也渐渐接受了北方的饮食习惯。

 

“一会儿跟你商量点事儿。”迟瑞夹了一个鸡翅给罗浮生，小孩儿欢天喜地地用手捏着，嗷呜咬了一大口，罗勤耕抬起眼：“怎么啦？现在说不就行了，还非得等到一会儿？”“嗯，很严肃的一件事儿。”迟瑞这话一出，桌上的一大一小都停下了筷子抬起脸看他。“哎，不是大事儿，你们干嘛呢，好好吃饭。”迟瑞有点无奈，笑着放软了语气。

 

“不许看太久，九点要去洗澡。”“知道了爸。”

迟瑞刚刚刷完了碗便拉着罗勤耕往卧室走，他不明所以，只来得急跟客厅里的小家伙叮嘱一句，轻笑着推推迟瑞的胳膊：“你干嘛？猴急猴急的。”迟瑞坐在床边，侧过身从包里拿出来那张上午收起来的单子，递给罗勤耕：“给，你先看看。”

“什么啊？还神神秘秘的。”罗勤耕笑着接过来，大概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就淡去了。迟瑞坐在他身边，低着头观察他的神色，过了一会儿，见他抬起眼才开口：“看完啦？”“嗯。”罗勤耕的指腹在光滑的印刷纸面上蹭了蹭，“你想说的是这个？”

 

“嗯。这是今天同事给我的，我也打电话去了解过了，他们有很多适合生生这个年龄阶段孩子的课程，所以我就想……给他报上一两个，先学着。”“我记得我们结婚之前那次我和你说过，我不想让他这么小就有那么大压力，你也答应我了。”罗勤耕叹了口气，蹙起眉，将宣传单对折之后捏在手里，“现在他才五岁，连小学都没入，你就让他上辅导班？”“现在和咱过去不一样了，竞争从这么小就开始，让他多学一些东西对以后入学也有好处，至少不会太手忙脚乱。”“他如今的功课我们也可以在家辅导，没有必要牺牲他的休息时间，况且幼儿园本身就会设置小学的衔接课程。”“那些东西太浅了，不够用的。”迟瑞摸摸下巴，低声道：“我身边几乎所有和生生一样大的孩子都在学东西，只有咱家孩子闲在家里……”他皱着眉，寻找合适的说辞：“闲在家里抱着电视看动画片，你看看他，到现在你让他坐，能坐够四十分钟吗？小学一节课可是四十五分钟。”

 

“别拿别人家的跟自己家的比，人家再好也不是你的。”罗勤耕声音沉了沉，身体不知不觉地前倾，成了攻击的姿态：“我最讨厌所谓别人家孩子的理论，别人的就是别人的，你可以羡慕，但是别说出来，这让孩子听见了不好受。”“但是适当的压力能让他学更多东西，更好的适应环境。”迟瑞也急了，“到时候他适应不了环境，跟不上进度，只会更难受，压力更大。”

 

“照目前的情况看，我不认为生生以后就一定跟不上进度，另一方面，”罗勤耕抬起身，将宣传单摆在迟瑞眼前，“刺啦”一声撕了，“你干什么？”迟瑞皱紧了眉，抬手夺过已经成了两半的纸张。

“我也不会无谓地去给儿子增加什么压力，让他在这个年龄段就疲于奔命。”

 

“你……你真是……我先说好了，无论接不接受，我接触到的大环境就这样，罗浮生再长大一些他就要去学习融入这种环境，到时候他累得要命和你闹我可不管。”

 

“你爱管不管，要你管了？”罗勤耕猛然加大了音量。

“不可理喻。”迟瑞将那张撕烂了的辅导机构宣传单捏在手里团成一团：“我就知道，我多余说这个，还给自己找气受，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迟瑞糊里糊涂走出卧室，心脏嗵嗵嗵地直跳，他知道因为幼年的经历，罗勤耕对于孩子童年体验这方面有一种近乎执念的坚持，他也记得他说过“什么辅导班都不给他报，只让他敞开了玩”这种想法，但是现实毕竟是现实，谁不想让自家孩子无忧无虑过童年，但是也不愿就此看他就这么屈居人后。迟瑞走到客厅，罗浮生早把电视机关了，小小一个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后脑勺的发旋儿很明显的露出来。

 

这明明是个看着就透着聪明劲的小脑袋，迟瑞在心里想。

 

罗浮生和他对视，他走过去往儿子身边坐，将他抱到腿上。

“爸爸，你和我爸吵架啦？”小孩儿扒着他的领口，一双眼里全是急迫的担忧。

迟瑞突然觉得挺好笑，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因为这一点事儿吵嘴，还让一个五岁小孩儿为他们担心。他叹了口气，摸摸罗浮生的头：“嗯，一点小事而已，没有关系，生生别担心。”

 

“是不是因为我呀？”小孩儿绷着嘴儿，嘟嘟囔囔：“我听见了我的名字。”

“是和你这小鬼头有一点关系，不过主要原因是我们，我们观念……就是对某件事的看法不太一样，就吵了嘴。”“那件事儿……肯定和我有关系。”

 

“是有。”迟瑞放松身体，靠在沙发靠背上，摸摸罗浮生的后颈：“生生想不想上辅导班？”

他思来想去，还是要征求孩子本身的意见，毕竟这辅导课的接受主体还是孩子，他们再怎么吵架也只是辅助作用，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

 

“嗯？”

“我和你爸刚刚在讨论这个事情。”迟瑞笑道，“我想让你更有实力一些，想给你报，你爸不太同意，觉得啊,生生这个年纪，应该放开了玩，上完幼儿园的课再去辅导班，太累了。”

“我觉得我爸说的对！”

小孩儿爱玩是天性，迟瑞无可奈何，使劲儿揉乱了罗浮生一头呆毛。

 

“但是我也想拿第一呀！”罗浮生亮着眼睛抱着迟瑞的脖子叫道。

“嗯？”

“爸爸，能不能先让我看看。”小孩儿笑眯眯地冲他要求，迟瑞有点尴尬，从兜里掏出来皱巴巴的两片纸，这纸刚刚让罗勤耕撕了，又让自己一手团成了废纸团，别提多磕掺，小孩儿瞪大了眼，眉毛一高一低，嘴张的圆圆的：“这……”“没事儿，不影响。”迟瑞干咳一声，将纸张放在茶几上铺平了，贴在一起：“来，看看吧。”

 

小孩儿被他抱着探身过去瞧了一会儿，小手勾着他的脖子让他看：“奥数可以，我喜欢数学,还有……我还想学武术。”

“武术？这可苦着呢，生生真想学？”“我喜欢，想学！”

“那行啊，学些强身健体的东西也有好处。”

“嗯！”

“跆拳道怎么样？你现在还小，练不了散打。周末我带你去咨询一下专门的跆拳道馆，我记得景山公园那儿就有一家。”“好哇。”

 

“生生，爸爸要告诉你，这些都是你自己选的，可能会很累，可不能半途而废，得知道坚持知道吗？”“唔……”“没关系，他们都会有一次体验课，你去试一试，如果不喜欢我们就不报了，如果喜欢就上。”“嗯！”

 

“聊得挺开心啊你们。”

罗勤耕从卧室走出来，也懒得搭理迟瑞，径自坐在罗浮生身边低着头看他：“真的决定好了？”

“爸，你让我试试嘛，爸爸说有一次免费的体验课呢！”

“他倒是狡猾，见说不动我，跑来你这儿做工作。”罗勤耕眯起眼瞟了迟瑞一眼，迟瑞低着头不敢吭气。

 

“行了，赶紧去洗澡，要睡了，明天还要上学。”

 

 

小孩儿给哄睡了，剩下的两个成年人不免有点尴尬。

罗勤耕心里有事儿，洗澡结束了才发现自己没带浴巾进去，在浴室里又待了十分钟，实在待不下去，只好开了门，迟瑞就在床上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的方向。“帮我拿个浴巾来。”

罗勤耕顶着一头湿乎乎的乱发叫他，迟瑞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激灵，哦了一声，赶忙跳起来跑到衣柜边上，给他拿了个浴巾拿了个头罩，颠颠儿跑过去。

浴室门虚掩着，太阳能灯光橘黄橘黄地洒了满满一室，将他家那人白生生的身体映上了蜜糖色，他背对着门，后颈上的水珠顺着皮肤流到脊椎上，然后从臀部掉下。迟瑞吞了一口唾液，拿着手里的东西进门，一头扎进了氤氲雾气。

 

“给。”

“你进来做什么？叫我一声不就行了？”罗勤耕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身来，迟瑞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慢腾腾扫过他的身体，如狼似虎。罗勤耕当然能感觉到这目光地温度，当下也有点窘迫，抓过浴巾就往身上披，迟瑞走过去，将手里的头罩搭在他脑袋上，轻车熟路地揉搓他的发丝。

 

水珠扑扑簌簌地落下来，罗勤耕晃了晃头随他弄，迟瑞将他的头发擦了半干，捏着头罩从身后抱上去，蹭他的肩膀：“对不起。”他声音低沉沉的，在温热的浴室里晕开，可能是这气氛所致，罗勤耕听见这句道歉之后心里酸乎乎得委屈，挺着身子不吱声。

 

“别生我气了。”迟瑞现在心里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干嘛要冲他吼呢？看来他是飘得有点高。

“整天就会跟我急，又凶我。”

他家这人说话声音黏糊糊的，将迟瑞一颗心揉成了柠檬蛋糕，又酸又软的，他侧过脸亲亲罗勤耕红扑扑的耳朵，在他肚皮上摸了两把：“我们回床上去好不好？一直这么敞着感冒了。”

“你不是懒得管吗？”他鼻音重重地反驳，“孩子也只听你的话，好处都让你得了，我反倒成了坏人。”“怎么说话呢？我家罗主编可不是坏人，是大好人呢。”迟瑞低低地笑，将他在怀里翻了个个儿，托着屁股抱起来，踩着水出去，一路踢踢踏踏，最后和他一起滚到床上。

 

“我和生生说啦，他首先肯定了你的想法。”迟瑞扯过被子将两个人裹住，顺手将空调也关了，贪婪地闻罗勤耕身上清淡的沐浴露香味儿，鼻尖蹭过他滑腻腻的皮肤，人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痒得直发抖，眯起了眼睛。

“是生生自己说，他想拿班上第一，才想要报这些班的，可不是我撺掇的啊。”

 

“我们家孩子，有志气，脑袋瓜也好，将来肯定有前途。”

 

“木头，矛盾焦点转移了都不知道。”罗勤耕低着头冲他嘟囔。

 

“啊？”迟瑞一脸问号地看他。

 

“这不是你凶我的理由。”他家这人挑着一对桃花眼捏他的耳朵，迟瑞扑哧笑了出来，将他的手抓在掌心里蹭蹭：“原来在撒娇啊。”迟瑞笑眯眯的，低头咬住罗勤耕的嘴唇，。

“唔......以后不许朝我吼。”

 “好好好，都听你的。小猫一样，傲娇小嗲精。”